拉 链

□ 彭 琼（湖南省平江县第一中学高二）

以前，我对于拉链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。记忆中它应该是始终闭合的，偶尔有不安分的时候，就会横空出现一双或细嫩或粗糙的手， 将它顺溜地拉好。他们会一边耐心地帮我扯平衣服上的褶皱，轻轻拍干上面的泥土，一边嘴里不停地嘀咕着，大概都是重复千年如一日的吐槽吧。等着稍微长大了一些，我的行为更是“放飞自我”。每次跟着父母外出，我总是不情愿被抱在怀里，而在自己走的过程中，我会习惯于紧紧拉着他们的衣角。那双不听话的手会时不时地去抠他们的拉链，一个劲地戳，乐呵极了。然后，可想而知，就免不了被他们不厌其烦地教导。虽然每一次我都一脸诚恳地答应不再做同样的事，但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。

那时，只要抬头，顺着拉链往上望，另一端或慈爱或严厉的面孔，尽是宽容。

可是，人终归要长大，衣服在变大，拉链也会随之愈渐加长。处于拉链两端的我们，也好像印证着这细微的变化。我不再是小时候那样没有任何反抗精神，而他们却只记得那个不谙世事的我。他们喜欢山，就希望我能将旅途的劳累都付诸登山上；可那时候，我偏偏钟情于水，不用去攀登，只有闲情逸致，它可以去到很多我想去的地方。也许我自己当时都没有发觉，我将最坏的脾气给了最爱我的他们，也从来没有选择过将耐心放在他们身上。

不经意间，我突然发现，当初的那双手似乎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高度，已经少有来访。而我，也终于在那一天懂得，我需要自己学着去拉好拉链。

很普通的一天。和往常一样，我早早地起床，照样看到父母起得更早。穿好衣服之后， 我很麻利地将拉链拉拢，就奔向了诱人的早餐。等到吃饱过后，我一个箭步准备冲出门，却被妈妈一把拉住。心里正纳闷又有什么事情，随即就看到妈妈指向了我衣服上的拉链。这时我才注意到拉链下面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，我尝试了很多次，依然无法拉拢。妈妈在一旁很无奈地看着我，我也觉得很难为情。也许是不堪入目吧，妈妈走到我跟前，弯下腰，很慢很用心地在帮我弄。可我一想到外面的大好时光在等着我，就忍不住催她快一点。“你做事情不能这么急，不然什么都弄不好，拉链本来就是凹凸相间的，每个齿都有对应的槽，你要把它们放到合适的位置……”当我低头看向她的时候， 周遭所有事物都变得模糊黯淡，只有妈妈黑色头发中那几根银丝显得格外刺眼，我不忍再低头——我知道我应该学会自己去拉好拉链了。

那一刻，沿着拉链低头向下看，另一端的面容虽然已不再年轻，但我庆幸我见过它的美好。

父母很完美地帮我搭配好了拉链上的每一个齿与间，也用拉链串起了我整个零碎的回忆片段，更让我知道了，不管拉链看似有多长， 我们之间的联系永远都不会割断。他们用尽自身的温暖去磨平我身上的棱角，也在渴盼我成长的眼神中，写满了：“孩子，你慢慢来。”

拉链一端的我，和另一端的他们——有时会渐行渐远，但依然彼此相连。

（指导老师：杨 琼）

【获奖理由】

作者从司空见惯的拉链这一细小物件入手， 描写了亲情，抒写了成长，可谓角度新颖。拉链一端的“我”，和另一端的父母，有时会渐行渐远，但依然彼此相连，隐喻深刻，感情真挚。本文荣获初赛二等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