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 溪

□ 刘航宇（吉林省东丰县第二中学高一）

暮色降临，野鸟归巢，山人掌灯。静候夜色逐渐深下去，深得所有的生命不再骚动，我的欲念也一点一点消失，最后只剩下一片宁静。山是宁静的，夜是宁静的，连小村的灯光也是宁静的。此时，我就顺着石板铺就的街，向溪边走去，与小溪隔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，随便在一块石头上坐下。就这样，我就开始了听溪。其实，在我还没出屋时，就已经听见了小溪的水声，在不知不觉间融入我的意识。

白天的小溪是明澈可见的，尤其是泡在水里的水草、石头，极其悦目。然而，白天的我恰恰是因为这些水草、石头所引诱而忽视了溪水的声音。白天的小溪是宜于看的，而在夜晚，看不清水草、石头、溪水在朦胧得若有若无的感觉中，却是最该听的。

在山野宁静得无声无息时，溪水的清响也就达到了最纯净的境界。我不得不感慨，这流动的水声就是世界宁静的最好阐释。这水声清冷冷的，带着山野的凉意，恍若从四周向我包围而来，最后把我淹没在无始无终的水声里。似乎要顺流而去，甚至想化作一只纸船，在美妙的音乐中漂流一生。白天的我很可能是忧伤而凄楚的，或者是欢乐而幸福的，但是，只有在夜晚，一听到这空灵的水声，我就不会再介意白天的心情，会忘掉一切的愉快和不愉快，忧伤和欢乐只不过是人生的两种风景而已。忧伤使我痛苦，欢乐使我幸福，但无论痛苦或者幸福，都如过眼烟云。任何喧嚣，都是生命的表面现象而已，而宁静才是生命赖以生存的本质，就像剥开一枚橘子，那橘皮是或欢乐或忧伤的生命喧噪，那丰满的橘瓣才是橘子所赖以生存的宁静。人生所追求的圆满便是橘瓣所追求的圆满。

在禅意的水声中，可以让自己到任何一个地方，任何一种境界，只要愿意。我可以不去放逐自己，只要愿意，我也可以坚守在水声的中央。

我终于明白，原本这水声在白天也是如此清响的，但是，白天的世界太嘈杂了，最根本的还是，我的心念太嘈杂了。为外物所累，我忽视了水声的存在，让诸多的杂念把我缠裹成一个可怜的形体。只有在夜晚，世界还原为宁静，我也才还原为宁静，是潺湲的水声给了我宁静，是宁静的我终于聆听到了潺湲的水声。

要是这个夜晚有稍许明亮的月光，溪水便在月光中明明暗暗，那月光似乎也是带了清响的，与清响的水声融而为一。我发现在月光、水声之中的我纯洁晶莹了许多，而世界也升华为最无纤无尘的境界。我似乎站在了人生的最高峰，以一种感动的目光来注视我的生命。

抬头看山，山隐匿得若有若无，给我广阔无边的宁静。再往高处看去，天空也比白天时高远了许多。随着水声，我便高大起来，即使默默无声，我的心也在载歌载舞。一切皆为宁静，在这幽邃的夜色里，我终于是我唯一的主宰了。是这清韵的水声，还我一个纯粹的无所谓始、无所谓终的我，一个至高无上的生命。

山青了又枯，枯了又青，月圆了又缺，缺了又圆，但溪声永远依旧。听溪，就是在听我的生命与这个世界相交融的人生主旋律。

不过，要说听溪，我还应当耐得住孤独和寂寞，因为山无语，夜无语，其实这清响的水声也是无语的。

（指导老师：孙 慧）

【获奖理由】

  溪水有形无情，作者却以无形有情去感知它，依恋它，赋予它崇高的品质，辽阔的意境。感情充沛，真挚深沉 ；文字清新，富有哲理 ；语言质朴，大方有度，有超出同龄人的深刻思想，很好地展现了对生活、生命的思考。本文荣获初赛二等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