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老了

□ 刘泽甫（河南省淮阳中学高一）

听说邻居要搬走了。我一大早就起了床，到邻居家帮忙收拾东西。

满屋子的家具，全都要搬走。侧屋有张小的木床板，又薄又窄。我缓缓走过去，两个手放床板下面，使劲往上一抬……

坏了，抬不动了。

“您老了。”邻居笑着走过来，“您都这么大岁数了，就别忙活了，这些力气活交给年轻人就行。”

“我不就是年轻人吗！”我就讨厌别人说我老，我就头发白了点儿，皮肤皱了点儿，不算老嘛。我把床板往身上一提，拿肚子一顶，扛着就走。邻居在身后叹着气笑笑：“老顽童。”

刚退休那几年，不习惯在儿子家住着，周围都没个亲人朋友，于是就回到了老家的住处。其实回老家也挺好，儿子也不用担心我出去遛弯的时候会迷路了。

于是我就拼命遛弯儿，天天遛。小时候，学校离家不远，我就喜欢去学校转悠。每次听到铃声响，都会想起曾经“恰同学少年，风华正茂”的日子。那天晚上，刚走到学校旁边，突然有俩孩子“刷”地一下从天而降。

嗯……从天而降？一下给我愣住了。

“你们俩干什么的？”我问他们。

俩孩子结结巴巴：“逃……逃学，上网……”

“不争气的东西，回去上学去！”

“好不容易翻出来了……”

我气得拿出手机就要给他俩拍照。那俩孩子一见我掏手机，就转身又翻进学校里去了。小样儿，当年我上学的时候什么老师没见过，随便学两招也要治得了你。

对了，有空得回学校见见我的老师去。结果有点不随人意，当年教我的老师，都退休好多年了，现在具体住哪儿没人知道。我从教务处出来，拿了一份校领导给的旧联系册，可惜一打一个空号。

唉，罢了。从教务处出来，几个小伙子在操场上打篮球。想当年我也是小乔丹啊！小伙子挺懂事，见我一来，主动把球递给我。我拍了几下，摆了个标准的投球姿势，瞄准，走你！没进。再投几个，都没进。

这球筐会动！一定是，不然我怎么一个也投不进呢。后面几个小伙子鼓起掌，只不过他们的老师说过，要尊敬老人。其实我宁愿他们笑话我，大家一起笑，像年轻的时候一样。

那天出门遛弯。正走在路上，突然给什么绊了一下，脚一下就软了，整个人“轰”的一下倒在地上。

完了，我得赶紧站起来。要被人当成是碰瓷的，我的老脸往哪儿放呀。我把手摁在地上，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了。

疼，而且说不出具体哪儿疼，太阳光刺得我一阵目眩。不一会儿，周围便围了些人，想过来扶却又有些迟疑。

“没事，不用管我。”我喘着粗气喊起来，“该上班上班，该上学上学，我自己能起来，没事！”

有几个小伙子上来就要扶我：“碰瓷我也认，不能一直让大爷倒地上。”

“不用。”我眼里突然冒出几朵泪花，“去忙你的，我自己能起来。”

我努力翻过身子，躺在地上，两只手肘撑住上身，艰难地弯过腰，可刚一弯，就一阵酸疼。不行，我要自己起来。我的头使劲往怀里钩，手掌摁住地，腰却怎么也用不上力，我猛一使劲儿——眼前一黑。

再醒来，我躺在病床上。儿子见我醒了，忙凑过来。

“谁让你小子回来了，工作呢？”

儿子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，“您这么大岁数还这么倔，摔倒了还不让人扶？”

我涨红了脸，不理他。

“不过街坊有人夸你高尚。”

“我不高尚。”我反驳。“我虽然看着老了，但我心里年轻着，年轻人摔一下需要人扶吗？”

就像这样……当我老了，我在心理上仍会和现在一样年轻。年轻至死，永不服老。

【获奖理由】

本文用诙谐幽默的笔调设想了自己老了以后的种种状态，体力差了，故人少了，想做的事情力不从心了。还特别设想了一个打球摔倒不让人扶的情节，也算对当今有的老人“碰瓷”“讹诈”现象的一种讽刺。人物语言很有特点，十分契合人物的身份、个性，表现出作者良好的语言功底。本文荣获决赛特等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