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能褪色的记忆

□沈君凤（浙江平湖中学）

记忆中的初三很短而初三里的记忆很长。

初三大抵是很苦的，有一段日子我觉得自己严重缺氧，在铺天盖地的试卷面前不知所措。其实，很多人都一样，于是，大家都“不知所措”，作业空白成了家常便饭。面对老师的责怪，我们的回答是，因为太忙，忙得不知道干什么，所以什么也不干。这大概就是初三的一个梗概了。

进教室的第一天，知道换了班主任也换了任课老师。新的自然老师很漂亮，这让男生们上课很来劲，懒散的Allen虽从不曾认真听过一堂课，但也信誓旦旦地说决不会在自然课上写情书。“异性相吸”这个自然科学中的道理在自然课上显得尤为有道理。

数学老师换成了顾Sir，第一天上他的课，只听他说因为他姓顾，所以我们都是他的顾客，顾客就是上帝。我在台下困惑了很久，心想这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的两句话怎么被他串在一起，加上个关联词竟能说得有板有眼；绞尽脑汁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数学老师的逻辑思维就是与众不同，不是我们这些鼠辈所能比及的。

到了初三，所有人都似一夜长大，没有人再折纸飞机，也没有人再念念叨叨要去网吧了，书本成了我们手中唯一的玩具。教室里少了一些人，他们到职业高中去念春季班了。后来也回来过一两次，叼着烟卷，穿着很花哨的衣服，说，哥们儿，我来瞧瞧你们！再后来，为了应付平中的理科班招生，学校抽出几些个有希望的学生另组班级，进行强化训练。于是本来就已残缺的班级变得更加支离破碎。

老师们成天在耳边说，时间不多了，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要我们在“不多”的时间里完成足够多的试卷。班头说，兄弟们，把试卷攒着，考完了卖给废品站，进高中的学费也不用愁了！然而并非每个人都像班头那样有经济眼光的，这么多的试卷只为我们重蹈覆辙地玩纸飞机提供了便利，于是一时间又飞机泛滥，满教室地栽跟头。

初三的日子就这样淌着，有时候真的连说话也成了一种奢侈。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。终于，在精神压力日益加重的时候，很多人都选择了前者。有段时间大家疯狂地恋上了Jay的歌。一次自修课，铮哥和“炒面”在厕所里太唱特唱“哼哼哈哈”，他们大概是真的被双节棍打昏了头，要不然怎么会忘了厕所的旁边就是教室而班主任老马正在里边“视察民情”。当他们粗犷的歌声伴着厕所的臭气飘人教室时，老马的脸都气得发青了，只是鉴于性别之界，不得冲入男厕所亲自抓人，只得派了个男生去喊他们出来。然后，可怜的铮哥和“炒面”被拎进了办公室，至于老马究竟跟他们说了些什么，我们不得而知，我们只知道，他俩回来的时候，一脸的不屑，俨然一副“我是流氓我怕谁”的样子，于是，“望仔”在底下拍着桌子吼，有个性！

这也已经是刚开学的事情了，到离中考只剩下最后两个月时，大家连吼歌、喜欢周杰伦的权利也没有了，尤其是我们这些被拉去“强化训练”的人，早已把一切的赌注都压在一件事上：考进平中实验班。社会课代表过来问老师说的中考复习书你买不买，我说不买，等书发下来人都在平中了。说这句话时我觉得特豪迈。望望班头，很心有灵犀地相视而笑，他说等考完了一起骑车去乍浦看日出，我点点头——很有望梅止渴的味道。

后来便向着这个目标往前冲，一天到晚地埋头苦干。还好那时学校里每天安排一节课进行体育训练，这便成了我们最向往的时刻，虽然在被疯狂地压榨脑汁后又要经受肉体上的折磨，但对于我们来说却算得上是一种享受了，至少，“让我们在操场上撒点野”。

四月底平中考试，考完后又回到教室，考前的壮志豪情早已烟消云散了，萧泠问我怎么样，我说没戏了，让我多陪你一个月吧。

那几天的心情难以形容，唯一值得安慰的是，所有去考的人都和我一样垂头丧气。兔子蹦跳着过来，隔壁班的兄弟们在那边喊，上不了平中就一块去嘉一中，我想有道理。香奈儿也为此闷闷不乐了好几天，最后她愤愤地说，就算平中的校长亲自来请我，我也不去了，而结果她考上了，而且考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瞠目的成绩，大伙嚷着要她请客，她说好，等我卖了那些试卷，请你们吃臭豆腐，出乎我意料，自己也进了平中，但却没有一点劫后重生的欣喜，只是想，考上了就考上了呗，考上了更苦。

此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初中里的朋友联系，初三的记忆也渐渐被时间磨得褪了色，于是只能留下一些文字，算作纪念。

（指导老师：郑革修）

点评：《不能褪色的记忆》真实而生动地再现了初三那些紧张的日子，很能让经历过中考、高考的“过来人”产生联想，人们也会对此作出不同的评判。幽默的文笔，调侃的语言，使紧张气氛融入几分轻松。本文获第一届二等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