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 与 付 出

□ 余骋怀（浙江瑞安中学高二）

外公今年已有七十几，喝酒总喜欢唱曲儿， 老顽童一个，说话倒像个年轻人。

自打小时起，就是外公在照顾我的生活起居，十几年来，从未中断。不知外公是如何对下厨保持着永不消退的兴趣的，也不知外公在厨房的时间是怎样逃过了我的眼睛而悄然流逝的，我只知道，夏日里厨房会传出卷心菜炒熟的香味，冬天里厨房中会响起汤煮沸的“咕噜咕噜”声；清晨起来，餐桌已摆上热腾腾的米粥； 放学的傍晚，迎接我的又是一桌丰盛的饭菜…… 这些回忆，构成了我对家庭温暖最基本的感知。

我上了高中，一周只能回家一次。放学回到家，外公便自豪地对我说：“这次我新学了一道菜，叫作‘黄焖鸡米饭’，我去给你做啊！” 说完，便转身走向厨房。不久，厨房里传出了锅碗乒乒乓乓的声音。

不知怎么的，这次回来，我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隔绝油烟的门，眼前的一幕顿时使我愣住了：油烟机像个脾气不好的老人，“轰轰”地吸着满肚的油烟，外公正在切葱，那菜刀仿佛也长了眼一般，三两下就把葱切成细细的小块。外公看了一眼表，打燃左边的灶，继而将烧好的鸡肉倒到盘中，紧接又是下一道菜……

我完全看呆了，外公这烧菜的动作就跟打仗一样，完全跟我之前认为“制造美食的乐趣” 不搭边。

顷刻锅盖起，厨房传出了一如既往的香气， 今天我觉得特别香。外公一边夸赞自己烧的菜“天下第一”，一边不停给我夹菜。

饭毕，我静静地盯着外公刷碗，这么多年了，他做事还是那么一丝不苟。突然想到平时他日复一日地重复着“刷碗——烧菜——刷碗”，心底不免生出一些感动。

午后，我从房间出来上洗手间，推开门， 看到这样一幅场景：电视机中播放着温州古词的节目，外公靠在沙发上睡着了，显然是累了。阳光洒在他瘦瘦的身体上，染发油也已盖不住他花白的头发，脸上的皱纹如沟壑一般，诉说着岁月的冷酷无情。我心酸了，外公此时的情景就如电视中看到的空巢老人一般，孤独又无助。

我突然害怕起来，外公在我去学校的日子里，在亲人不在身边的白天里，日复一日地待在家中，独自一人听着电视机的喧响。我害怕， 怕他那不断流逝的，而我又无法察觉的时间； 我怕班主任周末留校的要求，又让他多了一周的等待，多了一周的孤独与无奈；我害怕我终究意识到的那天，他已无力拿起锅勺。

这才是真正的外公，他并不仅仅是平日里喝酒哼曲的老顽童，不是啊！他也是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，一个无助的人，一个日日盼着能为我做一顿饭的老人啊！

我才意识到，为孙儿买菜做饭，不是他的爱好，他只是想用他仅存的时光，为自己照顾了十几年的孙儿多尽一份力啊！

看着他的面容，我不禁流下泪来。

造物主将一大把无法跨越的时间横置在长辈和孩子之间，我们都需要面对亲人逐渐远离的过程——逐渐佝偻的老人和不断成长的孩子。我们有时会觉得这个过程很残酷，但或许， 这就是上天让我们学习这一切的过程。而我很庆幸，能够意识到这一点。

外公突然醒了，看见我，露出微笑，“孩子， 你怎么哭啦？”

（指导老师：项凤翔）

【获奖理由】作者描写自己的外公，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如何照顾自己的日常生活。爱与付出，小作者从身边人和事出发，以小见大，发自内心去书写，这本身就是爱的诠释，是对外公爱的回报。文章语言自然流畅，感情真挚。本文获现场决赛特等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