绽  放

     你听见它在黑夜里悄悄萌发的声音了吗？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——题记

春天有时候是挺讨厌的。

一大早就开业的花店，门口堆放着一桶一桶的鲜花，都是新摘下来的，花蕊中还有未完全开放的羞涩和晨风里一摇一摇的花瓣。还有那些捧着鲜花，笑得像花人也似花的幸福少女们，身上腻人的花味香水味混杂着清早的气息散播在这大街小巷。

那样甜腻的气味冲进大脑里拨弄着神经。

对不起，我有点花粉过敏。

惊蛰。

不前不后的日子，是上次考试刚结束下次考试要开始的过渡时间。

两年零187天，第917次挤上1号沙丁鱼罐头，晃晃悠悠地听着车轮碾地的声音。好听的提示女声第五次响起，茫茫然走下去，上课，翻书，做操，下课，回家。

像炙热的天气的湖水，平静不起波澜，只听得蒸发的声音。我很不愿意地第917次向远远的巨大招牌走去，那是一个超市的宣传广告，离它不远就是我的家。

像湖水一样的日子，像湖水一样的我。

虽然我对花粉过敏，可这花也没因此越开越少，反倒是离家不远的花店又新添了几家，老远就看到红红黄黄的一片，闪得有些头疼。花店的主人笑眯眯在花丛中，黑黑头颅像是花蕊中若隐若现的花核。

早上刚刚分散的少女们又聚在一起，这朵玫瑰，那朵百合的，最末的也拿了束满天星，白花花的耀眼。

好吧，好吧，你们都是花，我是草。

这样愤愤地想着，顺手从身旁揪了一株狗尾巴草。

嗯！还好，它没有花香。　 

“喂,你把这个叫做花么？”

“我可没说它是花。”

“那你把它插在这么漂亮的花瓶里做什么？这花瓶是进口，进口的唉！”

“那花瓶上也没说它就不能插狗尾巴草啊，与其让它沦落到给我们家装咸菜，还不如就插着狗尾巴草呢，怎么说也是名副其实啊！”

“不错，我以后开家公司就生产草瓶。”

……

夜。

刚入春的晚上总是特别冷，我把棉被紧紧地裹在身上，眼盯着窗外。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久，满鼻子还是花店门口冲击大脑神经的花香味，又想起白天和猫的那段对话。

转过头，狗尾巴草正安静地倚着那个进口花瓶里，头上茸茸的毛趴在瓶口。

还是狗尾巴草好啊，我深吸了口气，甜腻的花香味终于消散了，嗯，明天让妈妈把洗发水也换成狗尾巴草的，我这样心情愉快地想着，沉沉地睡去了。

……

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，啪嗒一声绽开了……

花店还是一如既往，门庭若市，那些女孩们，也依然每天抱着不同的鲜花乐此不疲。可我已经很少再闻到那种让自己头痛的气味了，偶尔走在路上，会顺便地摘一两支狗尾巴草，回到家后插在那个价格不菲的花瓶里。后来猫来我家，看到那个晶莹透亮的瓶口齐齐地趴在绿色的茸毛，渐渐地也习惯了，偶尔也会替我折两株回来。可是，只有我能听到，每天夜里轻微的啪嗒声，我想，那是草的绽放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后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