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  年

许瑞晨（山东省莱芜一中高一）

快过年了，老李头又跟老伴着手筹备过节的事，他盼着过年，因为只有过年时孩子们才能回家，一家老小才能团聚。

老李头有俩儿子，俩孙女。大孙女在外地上大学，小孙女读高中，俩人都很少能回来；儿子们为了赚钱也昼夜不停地工作，给家里打了不少钱，却也无暇回家。

老李头很怀念几年前，大妮子读中学，二妮子读小学，每逢周末，一家人便可吃个团圆饭。虽说日子不算富裕，但是一家人其乐融融，也好不自在。一张八仙桌，摆的尽是团团和气，一台老旧的电视机，引发欢声笑语，一只白炽灯，明晃晃如月儿悬空。而现在——老李头望着儿子们送的满屋子的新鲜物件儿，他不知道什么叫按摩椅，不知道什么是平板电脑，他不会用也不想用，他只希望儿孙回来陪陪自己。

“今儿三十了，这帮年轻人，该回来了吧。”老李头静静地坐在堂屋，看着日历表，他捏着一小截铅笔头，扶着老花镜，认认真真地在除夕那格打了个勾。

儿子儿媳终于带着孙女们相继来了，也带来了大包小包的年货，老李头露出了久违的笑脸。他颤巍巍回到屋里，取出一个旧布料缝制的洗掉色的小包裹。他小心捧着这个包裹回到堂屋，轻轻打开包裹，里面是红彤彤的崭新的两千块钱。“大妮子和二妮子的压岁钱，我专门去银行兑的新钱。”老李头兴奋地笑着——他期待着大妮二妮花朵般的笑容，就像儿时她们等待着几十元压岁钱一样。两个儿子连忙替老人的孙女推脱，让老人自己留下花，可是老李头一副犟脾气，他瞪眼向儿子嗔道：“我给妮儿们准备的压岁钱，管你们什么事？”回首唤道：“连号的压岁钱，快过来呀！”二妮子听闻，喊道：“爷爷等会儿，打游戏呢。”老李头未听清，便又唤道：“来拿压岁钱啊！”俩孙女听罢，烦躁道：“放桌上吧，等一会儿我们去拿。”老李头有些恍惚，他摇摇脑袋，拧起眉头：“怪我怪我，老不中用，没听清她们说些什么，俩妮儿可能忙着呢。”

老李头为了让儿孙们高兴，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宴席。年夜饭，俩儿子不停地讨论工作，老李头听不清，更听不懂，他沉默着。嘬一口酒，夹一口菜，望着电视上别人团聚的景象，便羡慕不已。他不解——为什么自己家的团聚是这样索然无味。饭罢，子孙们殷勤地收拾碗筷，儿子们留下俩孙女，便匆匆去了。“总是这样”，老李头叹息着，“有忙不完的事儿”。老人家有些累，他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。自己近些日子愈发乏累，干什么事都有些迟钝些，望着儿子匆匆离去，他没有一丝怨气，而是默默地反省：“怪我怪我，人老耳背，越来越跟不上时代。”

零时将至，老李头和老伴开始张罗奠祖和拜神。他望着抢了几个小时红包的孙女，心说：“这无线网个好东西，幸亏找人给他们安上了，要是没有它，恐怕孙女们这个年三十也留不下吧。”老李头苦笑了一下，转头看见老伴满头银丝在光下游曳。她虔诚地跪在牌位前，嘴里叨念着什么，老李头听不见，但他知道，老伴在祝福自己、祝福子孙，五十多年一直如此。

次日，儿子们来了，老李头却高兴不起来，因为他们这次来，是来接孙女们回家的。“为什么学校总布置那么多作业？孩子们都不能多住几天。”俩妮子喊了两声“爷爷再见”，便消失在门口。“孩子们出落成大姑娘了，有出息了，我该高兴啊！”老李头有些恍惚，他竟怀念妮儿们小的时候。年过完了？又各奔各的岗位了吗？好歹算团聚了一次。

老李头颤巍巍地走到沙发旁，乏累地坐下，闭上眼睛。“隔壁老张头咋还不来找我打牌？”

他忘了，老张头其实已经走了好多年了。

（指导老师：高  倩）

【点评】

儿孙绕膝，是传统中国老人的愿望。但是当今空巢老人却愈来愈多，老人们盼望团聚、享受天伦之乐愿望常常难以实现。

这篇文章叙述了老李头一家人过年的情形：老人按照自己的传统方式迎接孩子们准备过年、而儿孙们却有着自己的过年方式，儿子们忙于事业、孙女们则痴迷于游戏与网络。匆匆忙忙“团聚”完了，留给老人的却是更多的失落与无奈。

文章最值得称赏的是生动真实的细节，尤其是老人给孩子们发压岁钱时的尴尬状态和老人对无线网的感慨。在看似不经意的叙述中，却暗含着态度，引人深思，令人唏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