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开双翼

纪博文(山东省淄博市临淄中学高二43班) 

书上说，人生来是为了张开双翼，而不是为了套上枷锁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题记

这次换座位，老师把我换到了靠窗的位置。十一月的天空很干净，窗外的树在风中发出嘎嘎的响声，我却不敢抬头，我与外面这过分的美好相悖，我配不上这样明媚的阳光，但我还是忍不住撇了一眼这不属于我的美好。

老师说我是一个安静的人，其实不是，我的内心就像一片汪洋，它深沉而时常波涛汹涌，旁人却只看见了那风平浪静的一角。

“丁零零——”下课铃把我拉回了现实，我回过神，身边的同学们已经收拾好书包，三三两两地走出了教室，他们都面带笑容，嘻嘻闹闹的，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。我等他们都走了，拥挤的教室变得十分空荡，才不紧不慢地收拾起书包，走出教室。斜阳落在走廊，那一抹橘红打在我的脸上，我面无表情地走向了楼梯口。我知道，没有人在等我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，一个人在食堂吃饭，一个人上下课。看着别人成群结队的样子，偶尔心中泛起苦涩，偶尔觉得失落，但这些都沉淀下来了，让我变成了现在的我。比起孤独，我更不愿意打开自我。

站在家门口，钥匙已插在锁上，握着门把手的我却有些迟疑。这个家，我还该回来吗？我仔细地听了一会，里面很安静，打开门后看到没有人，我松了一口气，躲进了房间。我的小窝就像我的避难所，就算外面的世界兵荒马乱，这里依然安稳。

我也不清楚是几点，客厅里又开始传来各种玻璃破碎的声响与尖叫。我不愿意去细听，因为那是爸爸妈妈的声音，是我最亲近我的人，也是让我的心口时时像插着一把刀子的人，它无声地渗着血，又无声地愈合，没有人知道它留下多少伤疤。我关上房门，把耳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声。

夜深了，我打开了门，外面已经平息了，爸爸出去了，沙发上、地上、厨房里，都是各种碎片，还有一个被砸烂的相框。我捡起了一张照片，是小时候的我和爸爸妈妈在公园里照的。妈妈瘦小的身躯窝在沙发上，我知道她正在抽泣。我走了过去，像往常一样，平静地拿起扫帚清理一地残骸，但当我洗去地上的血迹时，我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。

妈妈突然抬起头，开始歇斯底里地向我控诉爸爸的罪行，用最恶毒的话去诅咒他，仿佛他如果现在就死去，是最圆满的结局。我不忍去听，却无法不听，我知道这是妈妈唯一能发泄的出口。但我的内心早已布满了垃圾和伤口，而我最爱的妈妈，一次又一次在上面撒盐。我承受了我不愿意承受的一切，那些不属于我这个年龄该有的焦虑，从我的小学时期开始。

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妈妈还是没有选择离婚，他们三天两头没完没了地吵架、打架。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妈妈鼻青脸肿的样子是在小学五年级，当时的我吓坏了，只是一个劲地嚎啕大哭，而妈妈抱着我流泪。到现在，我已没有了放声大哭的勇气，也没有了抱着妈妈和她一起承受痛苦的勇气。我自私地想逃离这一切，每当我好不容易忘却了这些，妈妈又会强行把我卷入其中，用爱的名义告诉我，他们不离婚，都是为了我。

我想我是个罪人，我偷走了妈妈幸福的一生，我不该得到幸福。虽然我也为此做过尝试。初中那会，我曾经一度受不了，并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了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，我希望她能带给我安慰，但她只是一副吃惊的样子，没过多久，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了这件事。原来，我的痛苦，在她看来是可怜的消遣。那之后我便明白了，我只有自己。即便把心套上枷锁，我也不愿再当那个傻傻的小丑。

那些被撕碎的相片被我收拾起来，放在了桌面上。

我打开门，想出去走走。我已经很久没有散步过了。屋外的阳光原来这么灿烂，没有了家里嘈杂的声音，离开了我的小窝，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大。路上的行人很多，有在公园里打拳跳舞的爷爷奶奶，有牵着手漫步的情侣，也有奔跑嬉闹的小朋友，吆喝卖板栗的摊贩老板。我突然有点理解什么叫“生机”，这些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气，才是生活吧。在我发愣的时候，一个小朋友突然撞向了我，当他抬起头，我看到了他眼睛里明媚的光，和灿烂的笑容，我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。小朋友不明白怎么了，他拉了拉我的手，说：“姐姐你怎么了？是不是我撞痛你了？这个气球送给你，你别哭，妈妈说了，要天天开心。”

他一溜烟地就蹦跳着跑向了人群，我看着手中的气球，上面挂着一个笑脸，我突然跟着笑了。

回到家，没有人在。我走进房间，发现桌上的相片被粘好了。

书上说，人生来是为了张开双翼，而不是为了套上枷锁。我把窗户推开，屋外的阳光泻下，把地面照得发亮。

（原题：枷锁）

（指导老师：王月燕）

【点评】

这篇文章写的是“我”的一段心灵经历，很有象征性和启发意义。当我内心封闭的时候，在学校便感觉“与外面这过分的美好相悖”，“配不上这样明媚的阳光”，在家里便“心口时时像插着一把刀子”，“布满了垃圾和伤口”；而一旦“出去走走”，就会发现“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气，才是生活”。于是明白：“人生来是为了张开双翼，而不是为了套上枷锁。”让我们拥抱生活，热爱生活，创造和享受生活的美好吧！（钟湘麟 特级教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