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江潮声今又回(第十九届叶圣陶杯初赛获奖佳作)
2022-03-08来源:“叶圣陶杯”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唯一官方网站
乌江潮声今又回
甘肃省岷县第三中学高一16班 后 立
一
夜仿佛一块黑到极致的幕布,裹得整个天地无法呼吸。此时,只有呼啸的狂风肆无忌惮,撞击着垓下星星点点的营帐,似在向疲惫的将士们示威。远处,乌江的潮水正汹涌,澎湃地拍打着岸上漫无边际的幽冷。一切安静到极点,安静得让人压抑和窒息。
一片沉寂中,楚歌缓和而又忧伤地出场了。毋庸置疑,这调是楚地风骨,词文亦是楚地言语。不过,在今夜,它的那种淳朴中多了一份愁思,奔放中多了一份惆怅,粗犷中多了一份怨恨。字字句句和着古老的曲调直刺兵士那坚毅而柔软的心。
伴着微弱的光亮,滴滴苦泪沾湿冰冷的铠甲:这仗,何时才了?不知家乡的杨柳几时绿了,又几时枯了?
二
一杯,一杯,一杯复一杯,难解醉。长歌当哭,英雄无泪!
力拔山兮气盖世!时不利兮骓不逝!骓不逝兮可奈何!虞兮虞兮奈若何!
凉风阵阵,和着呜咽的吟唱。转首,是玉容憔悴、泪眼盈盈的虞姬。她虽一介女流之辈,可她懂他,又怎能不知他的痛和泪?
歌声又起,乌江潮涌。沙哑,迷醉,沉痛,哀婉,丝丝缕缕的浓愁,丝丝缕缕的悲壮。风在这一刻亦凝固了,呆呆地望着涕泪横流的铁骨柔情的江东男儿,有所思,有所忧。江水趋于平静,低低地荡漾着,暗自垂泪。
明月满脸倦容地独自出来散心,几点渺茫的星星算是点缀。今夜的安静,可否持续到黎明?
三
马蹄声踏破死寂,接着是万马奔腾的惊天动地。这八百壮士,正以一种英雄的姿态朝黑夜进攻,心头却泛起阵阵寒意。铁骑勇武,能否抵挡无情的淮水?
呜呼!将士仅一百,吾心明月寒。马蹄声越来越低沉,越来越苍凉,一路的悲歌直唱到阴陵。前方水茫茫。农夫左向指,疾驰,大泽莽莽天无道。乌骓仰天长鸣,是呐喊,是发怒,还是不平?
好一个四面楚歌!好一个嚣张的刘邦!好一个势利的田父!你们心中定在暗笑着:成者为王败者寇,你西楚霸王也有今天!
四
环顾四周,穷途末路矣!
自率江东子弟起兵,算来已八载有余。战必躬亲,不下百次矣。想这乌骓疾如闪电,驰骋纵横,如今却陪我一起遭难,痛心疾首,不忍视之。想当日豪情威武,逐鹿天下,孰可匹敌?
今日身陷囹圄,此乃天意,非吾之过也。闭目,凝思,多少壮士的热血曾洒在这山川厚土之上。悲哉!哀哉!痛哉!
死生亦大矣,岂可卑躬屈膝,为汉之虏?纵血洒长空,亦不负男儿血性。诸君随我久矣,甘苦共尝,破釜沉舟,无以为报。请为诸君快战三回,不枉兄弟一场!
五
四面边声连角起,铁骑突出刀光影。层层的铠甲,冷漠残酷到面无表情。我自横刀向天笑,直教尔胆战心惊。怒睁的圆眼,发出逼人的寒光,仿佛是嘶吼的雄狮,在绝境中挥洒血性。
马的前蹄高高跃起,苍凉的嘶叫回彻阴郁的空气,显然是受惊了。而那被摔下来的熊将,不正是汉将杨喜么?如此愚劣之辈,折煞我也!
少了,少了,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了。或许最终,便互相做了陪葬。也好,兄弟相逢一场梦,樽中血雨共饮痛,多少烽烟扫乱尘,岂惧黄泉无故人?
六
夕阳欲落去,一望黯销魂。莫不是江水还在悲息、叹惋,惹得夕阳也伤怀?
苍山如海,斜阳如血,西风萧瑟,乌骓哀鸣。累了,倦了,伤了,也该了断了吧。
殷红的鲜血将刀刃染得光鲜而刺目,原野无声,草木衰颓,一切悄然无声。不在沉默中爆发,便在沉默中等待死神的眷顾。
谁在这苍茫的天地间忽然热泪盈眶,谁在这将一切吞没的宁静中没了锋芒。好一曲淋漓的悲歌:力拔山兮气盖世!时不利兮骓不逝!骓不逝兮可奈何!虞兮虞兮奈若何!
脚踏鞍,策马扬鞭乌江畔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!
七
眉眼盈盈处,柔情无数。几点黄花零落去,乌江水雾,多少烟雨。
斜晖悠悠泣,细草怨无义。滚滚江涛吞天地,望断飞鸿,此情已矣。
妾为君再奏一曲吧!
银汉迢迢冷石壁,牛郎织女心相印。遥看七夕鹊桥会,妾心难负君王情。木叶飘零水中寒,几番明月泪阑干。梧桐潇湘比翼鸟,此生难为并蒂莲。天上人间目相凝,不忍项郎调独弹。妾只愿君安!
刹那,鞘中的剑已明晃晃地悬于粉颈。那双手握剑之人,正是虞姬,那么痛楚,又那么决绝。
别了,霸王!
大片大片的乳白被夺目的红液浸泡得膨胀起来,刺得眼睛生疼,又仿佛一把尖利无比的匕首,让胸膛迸射出滴血的梅花瓣,凄艳而绚丽。
乌江歌起,哀婉缠绵,为这份心碎的爱恋送别。
此生,再无牵挂!
八
这不是昔日的兄弟吕马童么?
铁骑重重,只一眼便认出了他。往昔关怀甚殷的兄弟今日竟兵戈相见。苍天无情,捉弄人啊!
项王,今日,你已无路可退了,前面是追兵,后面是江水,欲往何处去?随我过江东罢。霸王不可为,做个江东王尚可。来日,汉王君临天下,施恩布泽,定免尔一死,虽不复豪气,亦富足矣!
亭长,勿再言!丈夫立于天地间,岂可忍辱偷生?况吾今日兵败至此,八千子弟尸骨异处,如何面见江东父老?
乌骓满眼泪水,似在乞求,与主人一同赴死,此生无憾。不忍,不忍,乌骓,随亭长回家去吧!
听闻吾之头颅尚抵千金,可邑万户。念你我兄弟一场,算是对你最后的礼遇罢。吕马童,领赏去吧!
热血四溅,笑卧乌江。天地惊,鬼神泣。睁圆的双目,是在质问上天吗?
乌骓自江心奔腾而下,径直迎向吕马童的长剑,一声呜咽,随君而去。
乌江以前所未有的能量开始咆哮,潮声撼天动地,像是举办一场神圣而庄严的葬礼。此后,便再听不见乌江潮声!
九
几百年过去了,一位叫杜牧的诗人驻足江畔,轻吟着当年气宇轩昂的“吾将取而代之”,不禁感慨万千!
胜败兵家事不期,包羞忍辱是男儿。
江东子弟多才俊,卷土重来未可知。
潮声再次涌起,淹没了这惋惜的口气,万顷浪花告诉他:项王,何须渡江?
(指导老师:包翠萍)
【点评】
这篇文章由《垓下歌》 铺开,以杜牧诗作结,是对项羽这位悲剧英雄的深情赞歌。 作者对《垓下歌》的本事意境和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有深刻的了解和体悟,围绕诗作进行了充分的开拓和想象,融入了大量的相关史实,具有强烈的冲击力和感染力。在语言的运用方面,较多地运用短句,增强了节奏感,比喻、对偶、设问、反问、排比、反复、呼告等修辞手法,更使得文采斐然,激荡人心。(钟湘麟 特级教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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