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  冬

□张文学（宁夏西吉中学高二）

天刚蒙蒙亮,刘老汉就钻出臭烘烘的被窝。自从老四娶上媳妇老汉就不得安生了。儿媳妇总嫌弃他好吃懒做，有时还骂他老不死的。老汉心想骂就骂呗，谁让自己老了呢，老喽就招人嫌了。老汉共有四个儿子，其他三个都离开这个穷窝了，只有老四没念过书，在家守着几亩薄田。有时候媳妇骂老汉时他也站出来说媳妇几句。但不管用，越劝媳妇骂得越狠。有时他也把媳妇藏的东西偷来给老汉吃，偷偷给老汉买来旱烟，在媳妇的强烈干涉下也不敢了。

老汉起来穿上脏兮兮的破棉袄，叠好破乱的被子。钻出小屋，寒风袭来，冻得他直哆嗦。望了望灰蒙蒙的天，他长叹了一口气。他拿起扫帚把院子给扫了一遍，然后给牲口添了一些草，再给猪添了满满一槽食。人老了就不中用了，做完这些老汉就很累了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老人扶着槽沿慢慢往前走，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，就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。老汉的腰像被尖刀捅了一下，钻心地痛。老汉刚要忍着痛站起来，儿媳妇已经站在了身后，还没等老汉说话，她就破口大骂起来：“你这个老不死的，连这点活儿都做不好，给你的饭白吃了……”骂完老汉又跑回家骂他男人去了。

老汉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，腰剧烈地痛。两行烛泪顺着面颊往下流。老汉抹了一把脸，一手扶着腰，咬咬牙还是站起来了。老汉收拾了泼了一地的猪食，颤颤巍巍地挤进黑洞洞的房子里，顺着炕躺了下来，然后点了一锅旱烟，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。他觉得这个家是呆不下去了，迟早都要被儿媳妇赶走的。但一想到那宝贝儿子心里就踏实些了，儿子总是站在这一边的，他想。老四他娘生下他后就走了，老汉硬是用面糊糊把老四喂大。老四也是几个儿子中他最疼爱的，有啥好吃的都给他留着。老四对老汉也一直没话说，可自打娶了这个老婆，一切都变了样儿……老汉重重地叹了口气，狠狠地咂着烟。

儿子屋里的争吵声开始大了起来，顺着寒风硬硬塞进老汉耳里。“分家吧，谁想白养他咧……”老汉心里一震，想想自己六十岁的人了，分家了可怎么过呀，他竖起耳朵，想听明白儿子怎么说。可什么都听不见了，争吵停止了。只有寒风在呜咽，风越来越大了。

“吱——”老汉的门被人推开了，寒风也跟着嗖地撺了进来。老汉睁开眼，发现是儿子。“大，我有话要说哩。”“有啥你就说。”“巧红要你另外住，给了你三袋面，还有南山下那旧羊房子。”老汉浑身一震，试探性地张了张口：“那你的意思呢？”老四低着头，嘟囔着：“我有啥办法呢……”转身走了。

老汉觉得冷得慌，屋里像冰窟一样。他艰难地从炕上爬起来，推门走了出去。外面黄风更猖獗了，似是要吹破天。

“噢，立冬了。”老汉似有所悟地说。

（指导老师:崔天祥）

点评：《立冬》叙述的故事令人心情复杂而沉重，而作者感情的倾斜是十分鲜明的。题目一语双关，要让“冬”变成温暖的“春”，还是一项需要多方下力气的工程。本文获第七届一等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