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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 舟:蝶之梦(第三届现场决赛特等奖)

2018-11-05来源:“叶圣陶杯”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唯一官方网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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蝶之梦

□虞 舟(湖北襄樊三十六中高二)

梦里,我常常来到隐藏在深山中的一条河边,踏上一条木船,撑起一根长着苔藓绿迹斑驳的竹篙,逆水划去。良久,我把船泊在岸边,顺着一条幽静山路,走向山林深处。

我一次次拨开缭绕在山间的岚烟,最后来到一片竹林。就在这片竹林中,我看见了他——一袭白衣,在竹林间彳亍,恍惚是飘动在一片翠绿中的一抹白,平淡而高洁。我们相识了。他告诉我,他叫庄周。

 

梦里的庄周有白皙的肌肤和清秀的脸庞,他细长的手指握着半开半卷的竹简。在这片流淌着无限静谧的山林中,他却时常闭着双眼。我问庄周,你为什么总是闭上双眼,这么美丽的山林,你若闭上眼睛,不就失去这片美丽了吗?

庄周微微一笑,对我说,不,如果睁开眼睛,拥有的只是眼前的一片,若闭上双眼,就能拥有整片山林。庄周又说,有无之道,有之则为利,无之则为用。有,是狭隘的,有之利只能让人目光短浅,限于所有之物;而无,则要宽广得多,心中无物之无为,行之无为,则万物皆为己所用。

 

和庄周在竹林里的那段时光总是很轻松自在,虽然这些都只是在梦中,但当我醒来,却仍然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份宁静。

庄周把这种心态叫做逍遥。也许我真的无法完全领会他所说的逍遥。

一次,我们坐在竹林间的小亭中。他抚琴,而我正读着一段他写的称作“逍遥游”的文字。我反反复复地读着,却总不明白他的意思,只是觉得很静。于是我放下竹简,静静地聆听他的琴声。他闭着双眼,手指轻拨琴弦。在林间永远散不开的轻岚中,他的琴声慢慢飘散开去。曲毕,清风徐起,庄周问我是否明白了书里的意思。我摇了摇头。

庄周伸出手指,指着一片被风掠起的树叶,问我它是否逍遥。那是片泛黄的竹叶,乘风飞旋在竹林间。时起时落,时疾时缓,时而碰撞在竹子上发出欢悦的声音。我沉默未语。

庄周说,你看它好像在竹林中逍遥地穿行,能飞得很远很高,而这就是真正的逍遥吗?不是,它的行为依赖于风,它追随着风,风向哪吹,叶往哪飞。叶为飞而成为风的奴隶。

一会儿,风止叶落。庄周告诉我说,真正的逍遥是一种至真的状态,不为外物所奴役,物物而不物于物,为了欲望而沦丧人的本性,人是不会逍遥的。只有安于生,才能逍遥于世。最后,他说了一句老子的话:为无为,则无不治。

 

有时,庄周就像个孩子一样,天真地思考这个世界,有时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思考自己。他是个博学的人,人们说他是圣人,说他可以和老子并称。而在我梦里,听庄周的高谈,看他的举止,却始终找不到那轮所谓至高至圣的光环。他就像一股清水,流淌过我的梦境。梦中的那片山林,并没有因他存在而神圣,他就像弥漫在林间的岚雾,使这里更显空明了。

站在山顶的断崖边缘,庄周微微睁开眼,慢慢扬起头,站在他身后的我看着他,似乎能透过他看穿苍茫的天。“难道我真是圣人吗?老子、孔子、孟子,他们真的都是真正的圣人吗?我天天说着无为、逍遥,天天追求道,追求虚,追求静,而天地间又有谁能够做到呢?”我听见,庄周的叹息,在茫茫天地间回响。

 

记得我和庄周最后的时光,是在深夜的江中。墨色的江面被洒满了星光,我们的船行在江心仿佛漫游于星空。我坐在船头欣赏夜色,而庄周在我身后睡着了。

破晓,庄周醒了,他坐在我身边忧伤地望着我。他说他做了一个梦,梦里他是一只自由的蝴蝶。

 

后来,庄周便消失在我的梦中。

我最后一次来到山林,没有遇到他。山中空荡荡的。岚烟未散,鸟语依旧。

一块飘动在半空中的玉帛,像一只精灵,在我面前飘落。我慢慢展开它,上面写满了字:“昔者庄周梦为蝴蝶,栩栩然蝴蝶,自喻适志哉!不知周也。俄然觉,则蘧蘧然周也。不知周之梦为蝴蝶欤?蝴蝶之梦为周欤?……”

 

我只是记录下了我的一个梦。

也许庄周仍然在千年前的那片山林中驻足徘徊,继续寻找现实中的宁静与逍遥,只是我离开了。又也许庄周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中找到了永恒的自然。

而我仍然蛰伏在这个繁杂的社会中冷漠而被动地接受。我并不消极,更不堕落,我只想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宁静的方圆,在那里享受短暂的逍遥。

我梦庄周,庄周梦蝶,为的也都只是片刻的纯洁,而最后我们都醒了。我们都迷茫,迷茫后挣扎,挣扎后顿悟,后来也都只能寄望于迷梦。其实,最后我们都明白,在这个世界中,梦中的逍遥,永远只是天真的向往……


  点评《蝶之梦》一文由庄周梦蝶的典故展开联想,以梦幻手法叙写了与庄周的梦中际会,反映出作者对道家思想一定深度的领悟,并能做到“择其善者而从之”。文末以作者与庄周的共同顿悟作结,巧妙而理智,一笔拉回了现实。本文获第三届特等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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